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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梦(三)

杨修夜惊,大叫一声:哎哟!他这一醒,才感觉背后浑身是汗,身子发烫。一只冰凉凉的手抚着他的背,轻问道:德祖,你是怎么了?杨修眨眨眼,才发现自己是在曹植府上,四公子正从桌上下来,两眼里都是关切。杨修奔下床,细细打量曹植,在屋里转圈不停,喃喃自语道:怎么会?怎么会?

曹植光着脚跑过来,又问:德祖何事慌张?杨修低声道:我梦见几年前睡在花树下,脸上盖着竹简,揭开一看,上面画着的竟是公子的模样。转念一想,我那时候怎么会认得公子?

次日,杨修回了府邸,试图从那零碎的竹简里翻出自己的画来,却怎么找也找不到。他坐在地上发愣,杨彪见他黯然若失,问道:你不在子建公子府上,又跑回家做什么?杨修问道:爹,你可还记得,我就在此地画过一副像?

杨彪点头:我记得。杨修急道:那画在哪里?杨彪挥手道:和我之前那堆竹简可都一起烧了,这种东西留下来让校事府看到,总是不好。

杨修叹道:是了,自然是找不到了。今日这一梦,我隐约间总觉得在暗示些什么。心中不安,但没有个来头。

他踱步出了门,路过曹丕的府邸,见一辆马车混在人群中,速度极慢,停在路对面,一人弓腰出来,低着头正欲进门。杨修一把拉住男人袖子,门口的曹真挺身欲上,男人轻按住他:子丹兄莫急。

男人回头,这人第一眼看起来清秀,但若抬头,就能看见他一双丹凤眼阴测测的,如同刀一般刺进人的心里。杨修便讨厌他这一点,可男人笑起来又是很好看的,低头里自有他不卑不亢的温和。杨修就不便与他发脾气,只问他:司马仲达,天色这么晚了,你不回家给孩子喂奶,还跑这里来干什么?

司马懿笑眯眯道:德祖是来寻我开心。子桓公子请我来喝酒,哪有我回绝的道理。杨修心中想:哼,这样的美人,就连我也想睡一睡,何况曹子桓?司马懿倒也不动怒,他性子是极阴的,好像太阳也晒不暖的冷山溪,总给人一种料峭感。

司马懿不比杨修,他二十九岁才出来做官。杨修看了他简历,就要骂她老处女,也要说他有为臣之德,投到曹丕门下前,司马懿履历干净,又是名门望族,大家都好奇他会身侍哪一家。杨修暗骂曹丕有福气,倒不是他也想和司马懿睡觉(究竟想不想?杨修心里思忖,也说不出自己不想和司马懿睡觉这种话),只觉得此人厉害,不仅是曹丕的座旁人,还是曹丕的床上客。

如何看得出某人和主公有不谈之秘,床笫之私,杨修和曹植多年缠绵,也能看出一二。曹植便经常和他讲些曹操的风流韵事,自有一种小孩撞破天机的惊讶之态。但杨修心中有数,便对他道:这种事你我都有,大王怎不会有?大家献给他人妻,恐怕也是献到他心里去。如今看着司马懿,杨修心中冷笑:只看司马懿也没侍奉过别人,算不上什么他人妻,恐怕曹操还要讨厌他这种心机深重之人。这样看来,司马懿自然是希望曹丕做世子的,在曹操手下一天,他就要缩在曹丕门下一天。

想到这里,杨修腹诽:什么名门不名门、世家不世家的,无非是能不能快一步爬到他曹家人的床上。罢了!我嘲笑他河南司马家,弘农杨家又好得了多少?只是司马懿眼光也不能免俗,和那几个老夫子一样,见曹丕是长子便支持他。

想到这里,他珍重曹植之心又多了几分。杨修在这里心思转了八百个弯,却只是多走了几步,把司马懿拽到街角问:明天大王宴请,你去还是不去?司马懿摇头:不去。杨修便心中有数,却还问道:你不愿去,子桓公子肯放你回去?司马懿笑道:这我就不知了,因我正要去给他回话,看他是什么想法。

司马懿便就有这一点好,哪怕事事都是他给曹丕出主意,他还是毕恭毕敬,每次都询问曹丕意见,不敢有一丝怠慢。杨修觉得他无趣,回的也都是客套话,和他行礼便走。他想:你司马仲达若不愿做某事,曹子桓还能强迫你?想到曹植,杨修又叹一口气:他和他二哥也太不像了。

曹植究竟是不是他命中的宝玉,杨修思忖半天,却又只能投掷一些龟壳和骨头的东西,聊作安慰。他心底虽不喜司马懿,但知道此人眼光毒辣,心中虽偶尔骂他几句,却也不敢小觑。只是再灵活如他,也做不出抛下曹植投靠曹丕这种事。杨修只心中叹道,他自己是父亲心中宠爱的儿子,难道曹操宠爱的儿子不也应得到重视吗?

他翻来覆去,心中又隐隐有了懊恼。他隐约之间总想回到那杨家大宅里,但总觉得羽下有了一个曹植,总想狠狠心,扶着他做出什么事业来。回头梦里,他便是世家的公子,名门的奇才,可来到曹植的门下,又隐隐总觉得不安全。初来的刺激,总要换来睡时的安稳,才算不辜负了他多少个深夜的梦回。只是他清楚一件事:自己如果信命,就不必有这些辗转反侧的思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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